醫生囑咐幾句就又領著實習生們走了，我趕緊跟兩位打招呼：“叔叔阿姨好，我叫張凡，是林睿生活助理。”

阿姨看看我，問：“原先那個小姑娘呢？不來照顧你了？”

林睿說：“她升職了，現在是他跟我一起住，很會做飯。”

阿姨點頭：“會做飯好，小張是吧？辛苦你了，林睿愛挑食，你平時讓他多吃點蔬菜水果，別總吃沒營養的東西。”

我跟林睿父母沒說幾句話，他們就該走了，走之前叔叔把蘋果切好了放進紙盤裏，也看看我說：“荔枝吃多了上火，註意點。”

我趕緊跟出去送他們，誰知道他們還真就是等著我。阿姨說：“我們加個微信吧，以後睿睿有什麽事好聯系。”我求之不得，雙手奉上二維碼，隨後叔叔把一個袋子給我，讓我明天給林睿。

“我和他媽明天都要出差，來不了他生日，禮物麻煩你代我們送一下。”叔叔囑咐，“要明天給，別提前了。”

我送他們到門口，阿姨反向我鞠躬，搞得我誠惶誠恐。“今年生日又不能陪他過，麻煩你們公司多費心了。他還是頭一回傷這麽厲害，我們也擔心，辛苦你多照顧下，生日也給他辦熱鬧點，可以的話最好錄個像微信傳給我們。”

我嘴上說好，心裏想：完蛋了，最近忙這忙那根本忘了給林睿準備禮物！怎麽辦？我過生日的時候可收了人好多東西，這要送不好林睿不得生我氣？他不生氣我自己也會想自裁謝罪的！

我把叔叔給的紙袋揣到懷裏，回病房，看見林睿正在端著紙盤一塊一塊的吃蘋果。

“你不說不喜歡吃蘋果嗎？”

“原來老吃，酸到牙了。”他用牙簽插給我，“我爸就是原來我愛吃什麽，就天天給我買，其實我小時候愛吃蘋果也只是因為吃起來方便啦。”就剩下一兩塊，他幹脆托著紙盤像倒垃圾一樣倒進我嘴裏。

我又給他剝了幾個荔枝，記著他爸擔心上火就收起來了，說明天再吃。我其實一下買多了，還好明天林睿生日，多少來幾個人一起吃不會壞掉。現在正是荔枝的季節，這麽說來我應該給璐璐也買幾斤，她肯定舍不得給自己買。

林睿把手機拿給我，是和他媽媽的聊天記錄，他們剛聊幾句，大意是他媽擔心我一個糙漢子照顧他不如原先姑娘細致，然後林睿說我是他朋友，讓她放心。

說實話，之前小溪那麽講，我還以為他父母有多牛鬼蛇神，今天見面感覺也就是話多點的普通父母，除了客氣一些，關系一點也不僵。

我說：“叔叔阿姨這不挺關心你的？就是怕你受苦才不支持你當偶像，能理解。”

“不是！我爸是不想我……”他絞盡腦汁擠出一個四字詞，“拋頭露面！”說到這裏林睿又低下頭，很可憐的樣子，“是覺得我學習不好，搞這些歪門邪道的給他丟人了吧。”

“怎麽可能嘛！”但我也沒有調解家庭矛盾的經驗，幹脆轉移話題，“對了，你爸媽當時為啥給你另取一個姓啊？”

“這個我覺得還蠻有意思的……我爸姓孫，我媽姓徐，本來說我是叫孫徐睿或者徐孫睿的，但他們兩個上學時就愛爭第一，誰都想在前面。因為這個，他們還互相出了題，誰先做出來我就和誰姓，結果兩個人竟然同時做出來了。”

聽到這裏，我對林睿的家風有了全新的認識，好家夥，冠姓居然也可以用學習解決，這難道就是知識改變命運？

林睿被我震驚的表情取悅到了，繼續講：“所以他們決定抓鬮的時候讓我自己選姓什麽，誰知道我哪個都沒選，抓了床頭上他們和高中班主任的一張合影。因為高中老師對他們……恩重如山！還是兩人的證婚人，所以我就姓林了。”

我問：“你爸媽都是學理的？”

他點頭。

“他們平時都是靠做題來解決問題嗎？”

“差不多，他們結婚時，最後一個守門的就是一道題，我爸寫出來才能進去接我媽。”林睿很向往的模樣，“怎麽說呢，感覺很有文化，也很浪漫！”

我顫顫巍巍的問：“那我想要和你結婚的話，也得做題嗎？”我數學可不太好。

林睿把受傷的那只手放在我的腦袋上，敲我兩下：“我都不會做題。”

他居然沒反駁我說要和他結婚，我立馬順竿爬：“所以我不用做題也可以娶睿睿子嗎？”

林睿很認真地思考了下，然後說：“不可以。”

“那有什麽辦法能……”

“沒有辦法。”他這回回答很快，卻不敢看我的眼睛，“張凡，我們可以做……但是不能……”

“不能什麽？”平時我都會給林睿個臺階下，轉移這個話題。我可以當他還沒準備好，再給他點時間，我可以等等，但別每次都說“不”，這讓我有點沒盼頭，有點傷心。就在剛剛我們聊他父母做題還很輕松，現在突然就沈重了，是我在逼問林睿，“不能戀愛嗎？”

或許是我的問題，我聽到林睿講他父母太過幸福，我以為這是分享，是讓步的意思。我沖動了，抓住了他的手腕，小聲問他：“你不喜歡我嗎林睿？我喜歡你，你不喜歡我嗎？”

大概他也覺得說出口很殘酷，所以用點頭代替了語言。

這個點頭是什麽意思呢？是不可以戀愛，還是不喜歡我呢？

林睿擡頭看我，眼圈紅紅的，我鼻子一酸，松手，趕在傻逼一樣哭出來前，趕在他和我說“對不起”前逃離了這個房間。

艹，莫名其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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